【靖苏】昔如

自萧景琰回到九安山之后就忙得脚不着地，几次想去拜会梅长苏往往都是等公事忙完了那人已经睡着了许久。不知道为何，自己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在自己下山搬救兵之前他们在一起商议战术的时候，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觉察到了一些自己之前忽略了的事情。虽然这样的感觉不知道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可是每每起心动念，这其中诸多情愫竟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他萧景琰素来处事情果决，可是关于这个人他琢磨得越久就觉得自己越琢磨不透。

罢了，他在那人的屋前站了一会，觉得夜深风起便也回屋歇息了。

好像没有歇息好，亦或是根本不能好好休息似得。其实那日他萧景琰领兵救驾，因为心急没等着后面的人马跟上就一骑当先自己动手杀出了一条血路，虽然都是一些皮外伤可也没能好好休养。那日他回到猎宫就立即风卷残云般地处理好了善后事宜，忙了也有一天一夜没能合眼。

大概这就是他的责任，他处在这个位子需要承担的使命。他不知道这和方才想要去见梅长苏是不是有些关系，他不能去跟母亲抱怨自己觉得辛苦或者沉重——甚至他也没有这么觉得——有时候他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竟然也找不到。

罢了，还是先睡，明日还得下山去处置誉王的旧部。

等到萧景琰再回猎宫的时候已是黄昏，他只觉得昏昏沉沉，下了马就进了自己的院子里。他本想倒头就睡，没想到有人来报说梅长苏已经在自己屋子的厅堂上等了多时了。

“苏先生……”萧景琰看到他是还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浅笑吟吟地给萧景琰倒茶：“殿下这些日子辛苦了。”

他也是只是勾起唇角笑：“这要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解决，那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列将军说，殿下昨晚想见我？”

萧景琰摆了摆手：“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最近事情纷乱，想找先生聊聊。”

可梅长苏看着萧景琰，觉得他面色倦怠，目光游离……他试探地问着：“殿下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萧景琰自觉得多少年戎马倥偬了，好像从来没有病倒过，再多的伤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在暖暖的烛光下，在氤氲的茶烟里，在这个清风缱绻的夜晚，在梅长苏的面前……他居然会因为小小的发热而支持不住。

“殿下——！”梅长苏越过几案去拭了拭萧景琰的额头，“发烧了……我去找人传太医来！”

萧景琰没等梅长苏有什么动作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别惊动他们了，我睡一觉便好。”

“可是——”梅长苏想扶他道内室里，让他先躺下再说。

“母妃要担心的……”

“我也会担心啊……！”梅长苏不记得自己之前有没有扶过这个人，但是这十三年来从来都是被别人扶着的，终是轮到自己扶别人一次了。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他刚才的那句话……不像是平日里他会说的，可是为什么，那种感觉又让他觉得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契合……

直到他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的时候萧景琰才渐渐地回过神来：“别告诉别人我病了……”

“嗯……”

“别在这里……早点回去休息……”

“嗯……”

“山上的夜里……总归是凉的，别忘了生炉火……”

他萧景琰自己都烧得难受，却还絮絮叨叨地嘱咐着自己这些。静妃娘娘还说他不会照顾人，不过也是，现在这个样子也确实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了。

可是没等梅长苏说话萧景琰已经睡了。

“……景琰，我知道你累了，你睡吧……”

那日自己身中乌金丸之毒的时候，别人不说他也知道，是萧景琰在榻边守了自己好久。

梅长苏真的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萧景琰了，那十三年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领兵打仗，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事，都不能与别人去说。他这边何思乱想间，萧景琰大抵上烧得糊涂了，睡梦中都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边上的人好奇凑上前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听完之后却脸色大变。

他说——小殊，我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