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纸页上的汤川与明晦



他该是个带着滤镜上场的狠角色,聪明而又捉摸不透,可又是在一篇朦胧间早就写好了最后的答案。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否认他的复杂与多面,这样静水流深的背后是巨大的张力,就好像故事本身就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阐述透彻,这也是给予读者最好的奖赏。我们在故事的基础上构造了属于自己的故事,就好像我认知里的他交杂在了光线与暗影里,又因为升腾的水雾而模糊了面孔。


像早春的雨,像倒春寒的风,像樱花略过一层薄薄的暮雪,想硬冷的东京铁塔又凝上了露珠。可他还是温存而矜贵的一个人,甚至如果执着书的话还能在多上一分的儒雅,而每个人又始终与他隔着一杯咖啡的距离——杯子还是脏脏的。


【汤川皱起眉,拼命摆手:“求你了,千万别那样损我。何况我又不是喜欢帮忙,只不过对此人毫无逻辑的思考方式实在看不下午,才总忍不住插几句嘴,你和这种人一起办案,小心传染血管硬化。】

【他一边舔着冰激凌,一边如慢镜头般缓缓转过脖子。】

【“你的鼻子果然很灵,难怪大家揶揄警察是狗。”】


他其实很有趣,比我想象的或者构建起来的那个物理教授都要有趣一些。有时候我甚至更在意这些生活的琐碎,一些流淌在日常小事里的习惯或者俏皮话。那是难以编纂出的一种情感与血肉,这总是教我们觉得这样的人是真切地存在在我们生活中的,我们周围的。甚至他也不那么完美,好吧,除开脏脏的咖啡杯之外还有那么一点偏执,那么一点放在骨子里的倨傲或者说是一种坚硬的自尊。


开玩笑的时候就有了那么些烟火气,和一本正经和西装革履都没有关系,随意地靠在路边的栏杆上吃冰激凌,然后又从栏杆坐到了别人的自行车上去。可能故事或者他的故事里需要这样一种反差来逼仄出另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但这样的反差并不突兀,甚至于是需要这样的反差来勾勒一个能够给予我们想象的素材。


于是,我们就这样想象,想象一种既适合于他有令自个儿欢喜的模样。


总有那么一份清冷属于艰涩的夜和格格不入的世俗,好像是伸出了双手虔诚地捧着也握不住窗边如水的月光,所以梦的反侧是属于一个人的,暗夜里沉湎的纠结也是属于一个人的。


看上去人们也并非如表面上那么灿烂。


【“你我都不可能摆脱始终的束缚,彼此都已沦为社会这个始终的齿轮。一旦少了齿轮,时钟就会出乱子。纵然自己渴望率性而为,周遭也不容许。我们虽然得到了安定,但失去自由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必要。无论哪个时代,科学家总是被人当成异类。”说着,汤川继续往罐子里戳。】


【“大学这种地方……有很多无奈。”汤川难得说话吞吞吐吐。】


就好像每个人有着属于自己的悲剧与不完整,然而他的路途刺激而又丰富,像是在收集碎片来完整自己的人生,顺便能够学习着悦纳自己卑微的灵魂。他像是能够认真对待孤单的样子,理性却不失意趣,甚至也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单身,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好像已经是一个旷日持久的习惯了。


我们会习惯生活,正如生活也习惯了熙熙攘攘的我们。在他行云流水的故事里被惊动的那一星半点有可能就是故事最表面的部分。


首先它是一个悬疑故事,其次它不单单是一个悬疑故事,最后它要讲述的还是关于人本身的那些问题。爱人和被爱的人——他们之间有故事——可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只是具有功能性的角色那么简单的人。


甚至他都不曾试图插入到故事背后生动冗杂的情绪中去,但他就在那里,躲不开也逃不掉,课本上卷子上的是题,案件是题,人生还是题……他一直在解题。


所以我说他会是最复杂与最纠缠的那一个:明媚和正直,孤单与压迫,好像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他的故事里了,层层叠叠出了一个在灰蒙蒙的城市里破空而出的身影。比起他完成了故事,更像是他完成了一次自我消解,他并非是站在上帝视角来看整个故事,而是站在他个人的视角上将所有的一切材料凑丝剥茧了一遍,又黏贴拼凑了一遍,最后还促成了一道有力的转弯。


可我竟然同情于他的疲倦。


在故事酣畅淋漓之后他那样地疲倦,像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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